家乡的萝卜缨

刘云涛 https://jbk.39.net/yiyuanzaixian/bjzkbdfyy/nxbdf/

早上跑步回来，经过新宁园，一个妇女推着三轮车在卖菜，这个妇女经常在这里兜售农产品，卖的东西大多是自家地里的出产，夏季是丝瓜豇豆，秋冬是小青菜、扁豆，因为新鲜，我经常购买。今天路过，看到车上有几把萝卜缨，于是买下一把。

拎着萝卜缨回家，爱人问怎么处理，当然还是按照童年最常见的吃法——萝卜缨煮饭，中午就吃萝卜缨饭。

萝卜缨，胡萝卜的地面部分，长在地下的胡萝卜收获之后，上面的绿色缨络就叫萝卜缨。萝卜缨的缨是很形象的称呼，缨的的本意是指系在脖子上的帽带，也指彩带，后世引申为用彩丝制成的穗状装饰物。一颗胡萝卜，其顶部的细密绿色叶茎恰如戴在头上的穗状彩带。故名之曰萝卜缨。

萝卜缨，与我的童年有不解之缘。在饥荒的年代里，萝卜缨让我填饱肚子，度过青黄不接的季节。萝卜播种大多是在初秋，到了深秋的时候，萝卜缨开始长出地面，白露为霜的地面上铺满嫩嫩的萝卜缨，此时还未长成的萝卜，还是萝卜缨下面的细小根须。这时候，家里的米缸已经没有一粒米，而地里的稻子还有将近一个月才会成熟，很多农户已经断炊了。这就是过去我们每年都会遇到的青黄不接。

萝卜缨就会连同还未长成的根须一起被农户从地里挖出来，和着水单煮，或者下在稀可鉴人的粥里，或者和着借来的稀贵的米煮成不见米粒的萝卜缨饭。这时候萝卜缨还很嫩，不管怎么煮尚可下肚饱腹。等到萝卜长成，取萝卜煮饭，萝卜缨则大多用来当喂猪的饲料了。普通人农户，在萝卜缨尚不那么老的时候，很多人家将萝卜收获了之后，萝卜缨还舍不得拿来喂猪，一是依然用来当“代食品”煮饭吃，但更多的人家是将之焯水之后，泡在煮开的凉水里泡着，这样大约可以保存一两个月之久。这种类似于韩国人泡菜做法的萝卜缨，乡人俗称为“济（音ji，一声）菜”，准确的是哪一个汉字，我也搞不清楚。

用萝卜缨制作的济菜，微黄，味道略酸。可以切成末煮粥，煮饭，也可以凉拌了当咸菜，还可以用来烧汤，济菜豆腐汤是农家最常见的做法。家常豆腐切丁或方块，加上济菜烧汤，味道不错，但是久吃也很难受。记得有一年，家里建房子。房子建好了，粮食也全部吃完了。父亲将生产队里分的豆腐，与自己家里做的济菜一起烧汤当饭吃，全家没饭吃，就以济菜豆腐汤当饭，前后差不多连续吃了近一个月的济菜豆腐汤，真真的吃到了济菜的苦味。

现在天天白米饭吃腻了，偶尔用萝卜缨煮饭吃，调剂一下，别有风味。其实萝卜缨就是喂食猪羊的草。把萝卜缨当“代食品”的年代，顿顿萝卜缨煮饭也难以下噎，尤其是只见萝卜缨，不见白米的时候，看见萝卜缨煮饭不禁长叹一声：怎么又是萝卜缨饭。

萝卜缨饭最好的吃法，是在饭碗里挑一块猪油（我们称之为“脂油”）。有了猪油的润滑，刮嗓子的萝卜缨也容易下肚了。萝卜缨饭挑脂油，是童年世界里最难得的美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