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萝卜的胳膊唯美散文系列

#九州缥缈录#

那是麦收之后的时节，田里的小白菜和小萝卜一丛一丛地长出来，它们在伏天的热风里摇摆着鹅黄的叶子，很像是一群纯色的孩子在歌声中笨拙的舞蹈。

假期来临，午后的阳光穿过浓密的杨树，把叶子的影儿投射到炕席上，斑驳如许多想说的话，印在高粱秫秸编成的席子纹理上。

一把扫炕的笤帚安静地睡着了。由于地上洒了水，空气中充满潮湿的土味儿，这令人莫名的兴奋。

你的歌声响起在这时，我无比紧张的时刻。

这是我们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里盘着腿，相对而坐，它似乎是从未来投射过来的影像，憧憬又不那么真实。它不像那幽静的树林、浓密的青纱帐，或者遮人耳目的夜晚，令人肆无忌惮。我心里的老鼠四处乱串，眼睛里的雨水很充盈，世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。

这时，你的歌声响起，“红萝卜的胳膊白萝卜的腿，花心心的脸蛋红嘟嘟的嘴儿。”

你一下子令光芒中多了一种色彩，这色彩令人眩晕。而你的胳膊被漏进来的斜阳涂得通红，有种透明的错觉，我甚至看见你的血在蓝色脉管中奔流，发出愉快的叫声。我像一块簇新的毛巾搭在你的胳膊上，我听见锣鼓喧天的声音在为你的伴奏。

渐渐地，糖水一样的歌声弥漫了我，侵入我的骨缝里。我被浸泡在这无法抵抗的水中，绵软得如一根煮熟的宽粉，你怎么放都行。

这糖水的腐蚀力很强，我很快融化在伏天的田里。

水萝卜和小白菜依旧摇着头，它们已经投下像模像样的影子，很小，很嫩，很幻觉。

天空的云彻底覆盖了我，你的歌声也渐渐息止了，可是它的甜仍在凝结，凝结成一块温暖的软糖，我和这糖一起慢慢融化为一片云朵。

此刻，我诞生一种恐慌，我感觉我在一点点地消失，就如初春屋檐下的冰凌，不知不觉要变成一种气体消散，飞升到我不能自主的某片天空。然而这种恐慌是那么具有拉力，韧性无边。我抗拒了几次，发现自己居然是那么无能为力。

于是我决定放弃，让我完全成为另一种物质形态存在了。

只是偷偷地，我给自己留下一缕魂儿。